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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爱情的叙事

论文作者:本站    论文来源:本站整理    论文栏目:历史地理论文    收藏本页
摘要:在海子的爱情诗世界中,能够明显地呈现海子在现实生活中的爱情轨迹,本文意在探讨在叙事的功能之外,海子的爱情诗是如何抒情的,以及在爱情与死亡的密切关联中,爱情诗是如何透露出海子的死亡意识的
     
    关键词:爱情叙事;身体;死亡意识
     “沉默是山洞/沉默是山洞里一大桶黄金/沉默是因为爱情”(《跳跃者》)也许我们可以这样定义沉默:作为发声的反义语汇,同时又承担着一种极端形式的发声意义,既道出了发声的困难,又意味深长地暗示了发声的迫切愿望。因此,海子在表达了“沉默是因为爱情”之后,我们获得的信息恰恰是发声,抑或是书写,也是因为爱情。书写爱情的困难不但发生在情的层面——浓烈与否,更发生在言的层面——以何种方式怎样言说。
     有关爱情的言说出现在海子大量的爱情诗中,形成了海子短短一生的爱情故事,另一种说法是,这些爱情诗共同组成了海子生活中的爱情叙事。诗人西川在《怀念》中提及:“海子一生爱过4个女孩子,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他初恋的女孩子,更与他的全部生命有关。”“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四姐妹》写于1989年2月23日,距海子卧轨的3月26日只有一月之隔,意味着这是海子对一生爱恋的结语。“四姐妹”暗合海子的四位恋人。这四段被西川看成“灾难”的恋情却在海子的诗中化为“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那样弥足珍贵。
     如同少女贝雅特丽齐之于少年但丁,B之于海子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最初的那一个。最初出现的B使海子的诗中频繁增添了“爱情”这个字眼。在《爱情故事》中他敏感地记录爱情开始的模糊状态:“两个陌生人/朝你的城市走来今天夜晚/语言秘密前进/直到完全沉默。”在初恋的喜悦中他咏叹着:“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活在这珍贵的人间》)这大概是海子一生的爱情中最为珍惜的时刻,他所碰触到的一切事物,他写下的每一行诗,都不知不觉地甜蜜起来。“你在早上/碰落的第一滴露水/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你在中午饮马/在一枝青丫下稍立片刻/也和她有关/你在暮色中/坐在屋子里,不动/还是与她有关(《房屋》)”。在海子的眼中,初恋仿佛变成“一切人对一切人的爱情”。他与恋人恰如被截成两半的阴阳人,一旦相遇便“马上互相爱慕,互相亲昵,一刻都不肯分离。”可悲的是这样一段热烈的爱恋竟然无声的熄灭了。“如果你愿意/爱情确实是老虎”(《莲界慈航》),海子清楚地感觉到,美丽是危险的。爱情虽然有着斑斓的美丽外衣,却可能伤害自己。他失恋了。“我摸黑坐下询问自己/杯中幸福的阳光如今何在”,而只有“我的名字躺在我身边/像我重逢的朋友/我从没有像今夜这样珍惜自己”(《失恋之夜》)。“不应将恋人仅仅归结为一个单纯的带有某种特殊症状的主体;不妨设法让人听到他声音里的某种非现实的,即难以捉摸的东西。”罗兰?巴特一语道破恋人絮语的“玄机”。爱情诗作为恋人声音的文本形式,究竟传达了怎样一种难解的信息,又透露了作者什么秘密?
     如果我们认定声音是发自身体内部或者成为灵魂的呼喊,那么身体本身,作为承载灵魂的盒子,作为二元对立中始终处于劣势地位的弱小者,又对我们说了什么?在海子爱情诗篇的阅读旅程中,身体的出场无疑是不能错过的神秘小站。“菩萨知道/菩萨住在竹林里/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今晚/知道一切恩情/知道海水是我/洗着你的眉/知道你就在我身上呼吸,呼吸……菩萨愿意/菩萨心里非常愿意/就让我出生/让我长成的身体上/挂着潮湿的你”(《写给脖子上的菩萨》)。夜晚、恩情、呼吸、潮湿的触觉,情爱经验的初次出现,至少暗示着海子对于爱人及肉身的渴望。恋爱中的海子,既怀着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又无法控制对自身情欲的迷惑。身体并不是沉默的存在,在精神之爱无法言表的隐遁之刻,身体可以成为另一个“发声者”,甚至传达更真实可感的意义。“呼吸/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含在我的唇间”(《写给脖子上的菩萨》),嘴唇,其含义首先指向言语即发声的载体之一,在语言之外,最为原初意义的亲吻功能当然不能忽略。比起语言表述的曲折过程,亲吻这个最直接最有效的行为能表达更有力的爱意,使嘴唇这个器官在表达爱情的功能上达到效率的最优化。在海子的爱情诗中,恋人的“乳房”也作为审美对象出现。“当我睁开双眼/你头发散乱/乳房像黎明的两只月亮/在有太阳的弯曲的木头上/晾干你美如黑夜的头发”(《幸福》),美如黑夜的秀发与姣如月色的乳房,对身体的诗意言说透露了肉体美丽的秘密。在《山楂树》中:我要在你火红的乳房下坐到天亮/又小又美丽的山楂的乳房。在与主体的关系中,乳房隐喻化地成为主体精神上的依赖,成为其孤独中的唯一陪伴,诗歌灵感的源泉,恋人的乳房在恍惚中变为母亲的乳房,而这关于乳房的诗,既是对两性关系中与恋人相伴之美的书写,也是在母子关系中对母亲乳汁与诗歌灵感之间神秘关系的猜想。
     继续有关爱情的叙事,与B的两年恋情后,1986年底到1989年短短两年多时间,海子又爱上了三位女性。在海子的爱情诗中,相继出现了S和AP两位女性。他在《献诗——给S》中坦言“谁在美丽的火中飞行/并对我有无限的赠予”,“赠予”显示出珍惜与谨慎的口吻。而在《太阳和野花——给AP》中,海子略去了恋情的甜蜜直写分道扬镳的苦楚:“太阳是他自己的头/野花是她自己的诗”,并颇具意味地写到“你的母亲是樱桃/我的母亲是血泪”,暗示了分手的可能原因是世俗的财富标准和等级观念。在海子失意的当口,姐姐出现了。海子在诗中想象她少女时期的形象:“看不见你,十六岁的你/看不见无名的,芳香的/正在开花的你”(《无名的野花》)。饱受创伤的海子的心,迫切需要“姐姐的滋养”。姐姐,这个温婉成熟的母性形象,如同一枚柔软甜腻的热带芒果,安慰了诗人心中的苦涩,注入了爱情的蜜糖。着名的《日记》中,对姐姐的依恋化为这样的抒情: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姐姐,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在德令哈之行后,姐姐的身影淡出海子的诗行。1989年3月,B的再次出现和冷淡态度给海子很大刺激。西川在《死亡后记》中分析道:“当天晚上,海子与同事喝了好多酒。他大概是喝得太多了,讲了许多当年他和这个女孩子的事……第二天早上酒醒过来……海子坚信自己讲了许多会伤害那个女孩子的话。他感到万分自责,不能自我原谅,觉得对不起自己所爱的人。”于是,仅一周后海子自杀了。“这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西川语)。爱情叙事见证了他的幸福和痛苦,同时也记录了他的死亡意识。
     写于1985年3月的《我请求:雨》是第一首出现阴影的诗歌,“我请求熄灭/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我请求下雨/我请求/在夜里死去”,诗歌灰色质地隐隐暗示爱情的不尽人意和诗人的黯淡心情。一切光源消失后,世界陷入永恒的黑夜,而黑夜正是海子为之迷醉的意象——“但黑暗总是永恒,总是充斥我骚乱的内心。它比日子本身更加美丽,是日子的诗歌。”海子怀着巨大的悲伤和无人理会的孤独体认着爱情的双重性——甜蜜与残酷,“我是赠给你的爱情/我是赠给你的子弹。”并置结构将爱情与子弹同构,爱情具有子弹的一切特性——速度、激情和危险,一触即发和致命的杀伤力。他对死亡的描绘是诗意的:“我戴上帽子/穿上泳装/安静地死亡”,(《七月的大海》)死亡如同赴一场海底盛宴。
     在写于自杀前一个月的情诗《四姐妹》中,海子最后一次透露了死亡的秘密。“这是绝望的麦子/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面前还是道路”。“麦子”在海子的诗歌词典中高频率的出现并归属于大地生发的一系列意象,在经典阐释中被赋予这样的含义——海子在尘世的所有幸福和痛苦。“绝望的麦子”更与海子生存经验(特指爱情经验)以及写作经验的绝望和困境有关。他曾在日记中表达这种绝望:“想起八年前冬天的夜行列车,想起最初对女性和美丽的温暖感觉——那时的夜晚几乎像白天,而现在的白天则更接近或等于真正的子夜或那劳动的作坊和子宫”,绝望的漩涡驱赶他向往着死亡的平静美丽,对死亡的迷恋仿佛黑暗山洞中一个遥远光亮的出口向他发出塞壬们的歌声一样的美妙召唤,“幻象的死亡/变成了真正的死亡”。
     如同托马斯死于重之征兆,海子也是死于这不能承受之重。爱情的创伤,写作的理想,生存的封闭,永恒轮回的想法……无数重担压在海子的神经上,而飞翔的美梦正是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海子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在永恒之重和生活之重的大山面前,海子只能本能地选择逃离尘世,循着条避重就轻的长河,去逐那轻甜的飞翔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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